出新疆阿克蘇地區(qū)庫車市東北23公里,來到卻勒塔格山南麓的一片臺地上,就看見一片殘垣斷壁的土墻和各種各樣造型的房屋遺址。這就是聞名中外的蘇巴什佛寺遺址。蘇巴什佛寺是由佛塔、僧房、佛殿、禪房組成的龐大佛教建筑群落,總面積約18萬平方米,被庫車河分為東、西兩寺。佛寺規(guī)模宏大、布局錯落有致、氣勢磅礴,依稀可以想見當年佛教昌盛之時,寺院的雄偉與繁華。
▲蘇巴什佛寺遺址地理位置。(圖片來源:百度地圖)
▲蘇巴什佛寺全貌。(圖片來源:央視視頻截圖)
▲蘇巴什佛寺遺址。(王瑟 供圖)
因為它的規(guī)模過于龐大,剛剛發(fā)現(xiàn)它時,人們曾一度認為這里是一座古城,所以曾叫過蘇巴什古城。但經(jīng)過認真考察后發(fā)現(xiàn),它不是一座古城,只是一座佛寺,只是規(guī)模太過于龐大了。
這座當年的龜茲國佛寺,200多年間,有兩位佛學大師曾在此隔空開壇講經(jīng)。他們就是東晉時期的鳩摩羅什和唐朝的高僧玄奘。
魏晉南北朝至隋唐時期,地處絲綢之路中道的龜茲,扎根中華文明沃土,秉持中華文化尚和合、求大同的思想,海納百川、兼收并蓄,不斷吸收東西方文化的精髓,造就了龜茲文化的繁榮。
龜茲文化博大精深,內(nèi)涵豐富,它的核心與主流體現(xiàn)在佛教文化上。龜茲一度成為西域佛教文化的中心。
▲東晉十六國時期的龜茲。(圖片來源:譚其驤《中國歷史地圖集》)
蘇巴什佛寺即史書中記載的昭怙厘大寺,是學術(shù)界公認的龜茲歷史上著名的雀離大清凈寺,也是《出三藏記集·比丘尼戒本所出本末序》中所記的致隸藍。它是龜茲常年經(jīng)營的國寺。雀離、致隸、昭怙厘都是同名異譯。它始建于魏晉時期,隋唐時期達到鼎盛。
公元344年,鳩摩羅什出生在龜茲。他的母親是龜茲王的妹妹,所以他得到了在國寺出家的便利。7歲時,堅信佛法的他,隨母親在蘇巴什佛寺出家。9歲至12歲期間,他隨母親到罽賓,也就是今天的克什米爾地區(qū),師從盤頭達多誦讀雜藏、阿含等經(jīng)。3年后,他隨母親一起返回龜茲。途中,他在疏勒、莎車、溫宿等地學習、講經(jīng)。龜茲王,也就是他的舅舅聽說他學成歸來,親自遠迎,并專門為他造了金獅子座,以大秦錦褥鋪之,并請他升座說法。
▲鳩摩羅什像。(圖片來源:中華網(wǎng))
公元382年,即前秦建元十八年,前秦苻堅命部將驍騎將軍呂光統(tǒng)帥七萬大軍征伐西域,降服焉耆、龜茲等西域綠洲城邦。之后呂光與其幕僚商議后決定東歸,并將鳩摩羅什一起帶往東返。鳩摩羅什在涼州(今武威)一住就是18年。在此期間,鳩摩羅什通習漢語,遍覽漢文古籍及各類佛學經(jīng)典。公元401年,即后秦姚興弘始三年,后涼投降后秦,鳩摩羅什被后秦國主姚興迎入長安,拜為國師,并請他在城北渭水之濱逍遙園的草堂寺內(nèi)講授佛學,同時主持佛經(jīng)翻譯。
鳩摩羅什到長安的那一年,已經(jīng)58歲了。在后秦主姚興的大力支持下,組成了一個有800余人參與的譯經(jīng)團隊,鳩摩羅什的佛學譯經(jīng)生涯達到了鼎盛時期。在這個時期,鳩摩羅什和他的團隊翻譯佛經(jīng)35部約300余卷。
鳩摩羅什一生佛經(jīng)譯著很多,諸如流傳后世的著名佛學經(jīng)典《金剛經(jīng)》《法華經(jīng)》《阿彌陀經(jīng)》等,共譯出經(jīng)、律、論三藏74部、584卷。由于他精通梵文、龜茲文、漢文,又在涼州居住生活了18年,對中原民情非常熟悉,所翻譯的經(jīng)文準確無誤、簡潔流暢、生動而契合佛法妙義,對中國佛學傳播有著劃時代的影響。一些我們現(xiàn)今都耳熟能詳?shù)姆饘W詞匯,諸如“菩薩”“神通”“清凈”“極樂”“菩提”“舍利”“羅剎”“涅槃”等,就是由鳩摩羅什根據(jù)梵文原作創(chuàng)立和音譯出來的。這些音譯詞匯精準表達了佛學概念,豐富了漢語詞匯,增強了譯文的通暢可讀性。其譯經(jīng)成就斐然,且早于玄奘、真諦兩百余年,堪稱中國三大佛經(jīng)翻譯家之首。
時光走過200多年后,唐朝高僧玄奘從長安而來,在蘇巴什佛寺講經(jīng)說法?!盎某潜彼氖嗬?,接山阿,隔一河水,有二伽藍,同名昭怙厘,而東西隨稱。佛像裝飾,殆越人工。僧徒清肅,誠為勤勵?!薄洞筇莆饔蛴洝防?,他濃墨重彩地介紹了昭怙厘大寺。
▲玄奘像。(圖片來源:央視網(wǎng))
貞觀十九年,即公元645年,玄奘西天取經(jīng)回到長安。他從印度及中亞地區(qū)帶回的佛典非常豐富,共657部,對佛教原典文獻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?;貒蟮牡诙?,他即開始組織翻經(jīng)譯場,首先在弘福寺翻經(jīng)院進行,其后在大慈恩寺、北闕弘法院、玉華宮等處舉行,直至麟德元年,即公元664年圓寂前為止,共19年,先后譯出佛典75部,1335卷。所譯之經(jīng),后人均稱為新譯。
▲大慈恩寺。(圖片來源:國家藝術(shù)基金網(wǎng))
他還口述,由辯機筆受完成《大唐西域記》。全書記述高昌以西玄奘所經(jīng)歷的110個和傳聞所知的28個以上的城邦、地區(qū)、國家的情況,內(nèi)容包括這些地方的幅員大小、地理形勢、農(nóng)業(yè)、商業(yè)、風俗、文藝、語言、文字、貨幣、國王、宗教等等。
玄奘又奉敕將《老子》等中國經(jīng)典譯作梵文,流傳到了印度。
▲玄奘西行路線示意圖。(圖片來源:《世界歷史地圖集》)
一個學成后從西域來到中原的佛學大師,一個由中原前往西天取經(jīng)的佛學大師,同時在一座佛寺里開壇講經(jīng),將自己所學所思傳授給他人,本身就是一次文化的碰撞,一次學術(shù)的探究,為世界留下了一段不朽的歷史。蘇巴什佛寺見證了兩位佛學大師的隔空對話,留下一段動人的故事。
遺憾的是,曾見證了兩位佛學大師的這座規(guī)模宏大、高僧云集的蘇巴什佛寺,隨著佛教的衰落,在9世紀遭戰(zhàn)火所焚,13至14世紀逐漸廢棄,只留下一片斷壁殘垣,訴說著這片土地曾經(jīng)的輝煌和信仰。
▲蘇巴什佛寺遺址。(王瑟 供圖)
▲蘇巴什佛寺遺址。(王瑟 供圖)
2014年6月22日,在卡塔爾多哈召開的聯(lián)合國教科文組織第38屆世界遺產(chǎn)委員會會議上,蘇巴什佛寺遺址作為中國、哈薩克斯坦和吉爾吉斯斯坦三國聯(lián)合申遺的“絲綢之路:長安-天山廊道的路網(wǎng)”中的一處遺址點成功列入《世界遺產(chǎn)名錄》。
來源:“道中華”微信公眾號
作者:王瑟
編輯:劉雅
流程·制作:韓東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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